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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!68岁老人凌晨4点“违法谋生”:不敢掏出身份证

2023-03-15 16:19:25来源:东方资讯

图、文、视频|吕萌

剪辑|沙子涵

编辑|陶若谷


(资料图)

“不敢拿身份证,说没带”

康根长,68岁,日结工

●2023年3月2日凌晨五点,半坡立交桥下聚集着等待招工的人。

天还没亮,西安半坡立交桥下已经聚集了近千人。包工头开着面包车过来招工,几十个工人同时涌上去。

有经验的包工头为防止被围困,会控制面包车低速前行,不做停留,抢活的人扒着车门跟着跑,招工就在这个过程中完成——“你要做啥的?瓦工要不要?”嘈杂的询问声里,几个年轻工人没等说出招工需求,就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。

康根长凌晨四点就来了,已经站了一个小时,紧盯着来往的面包车。试了几次上前询问,没等靠近就被年轻人挤在了外面,无奈之下,又退回等待的人群里。

看到有人拿着冒热气的烙饼吃早饭,他咽了咽口水,从工具包里拿出一袋方便面,“弄点吃的对付一口,填饱肚子就够了。”康根长舍不得花钱,如果没找到活儿,他要把一天的开销限制在10块钱之内。

●在桥下等待招工的人。

●人群中的康根长。

最近三个月,“没有活儿做”已是康根长的常态。

康根长今年68岁,西安蓝田县人,和很多村里人一样,过得不富裕,土坯房前几年靠资助才得以翻新。

田地不到一亩,种玉米,勉强维持日常开销。为了挣钱,康根长和妻子到西安打工,已有十余年。两人在郊区租了房子,房租一个月300块,不到10平米的房间里,没有窗户和卫生间。

●半坡立交桥下,每当有人来招工,工人会迅速聚上来询问工价。

●吃早饭的工人。

康根长不识字,只能挖地沟,搬水泥,拿推车拉砖,年轻时做力工,每个月能挣4000块,现在很难抢到活儿。

他不善言辞,没有年轻人会抢,即便抢到了,对方问了年龄,也会拒绝他。“老板看到年纪大就不让上车,有的老板直接说,你这岁数到工地也是白搭,快回去吧。”康根长说。

很多工地要查身份证。之前有几次,上车时没问年龄,到了工地要身份证,他不敢给。

工地离着十几公里,甚至上百里远,但年龄不符合要求,不能进,还是得回去。有些包工头会给一点回家的路费,也有不管的,康根长只能自己想办法。

●在半坡立交桥附近,人们趴在车窗前和包工头询问工价。

●临近中午,没有找到工作的康根长在桥下休息。

等活儿的人群中,如果有人问起他的年龄,他会说自己“50多岁,长得显老”,从不轻易拿出自己的身份证。

去年有一份屠宰场的工作,工资每个月有5000多,康根长特别想去,面试时一直不敢拿身份证,说没带。

他心里有歉意,隐隐藏藏不是办法,在外打了10多年工,都是本分做事,没想到会在年龄上和人说谎。但如果拿出了身份证,意味着又要失去一个机会。

●高江才和妻子在西安租房住,房租每个月 300元,房间里摆放的家具都已经破旧,他们舍不得换新的。

媒体报道中,过去10年里,建筑工人群体几乎没有吸引到年轻人进来。年轻人不爱干,只有老人肯吃苦,工地对年龄上限做了要求后,不愿离开的老人成为了一个被忽视的群体。

现在,高江才每天六点半赶早,去招工多的地方等着,只有小工,没有大工,久久寻不来合适的机会。等工的时候,他喜欢看人打牌下棋,但自己不打。“不能把辛苦挣的钱在打牌时输掉。”高江才说。

●早晨是招工最多的时段,如果没找到工作,意味着这一天又进入了漫长的等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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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拿身份证你来干嘛?”康根长答不上来,最后回了家。“人家怎么也不给安排活。”康根长知道,年纪大了,老板怕他在工地出问题。他一般会找没有年龄限制的私人工地,但不给交保险,也面临安全隐患。

2021年在白鹿原卸水泥,地面不平,他摔进一米多深的沟里,断了3根肋骨。工头以为他在下面休息,叫他继续干活。

康根长动不了,只能打电话给妻子,才送进医院。医药费六千块,私人工地不给赔,报警后对方才同意,但只赔了一半。

●来桥下找工作的女工。

●坐在路边吃馍馍的陕西女工。

●等活儿无聊的时候,康根长(右二)在半坡桥下看直播表演。

康根长没活儿的时候,两人的开支主要靠妻子维持。三个孩子都已成家。两个女儿外嫁,儿子凑不上钱买房,35岁才结婚,三年前遇上车祸需要看病,家里因此背上了15万债务。这两年,康根长和妻子打工还上了10万,还有5万没还清。

妻子今年62岁,在西安城郊给雇主接送、照看孩子,每个月工资1500元。此前,妻子在另一户人家做保姆,照顾老人七年,老人对她挺好,偶尔多塞一些钱。但雇主家里是非多,妻子有时会被老人的子女撵出门,在外面待到天亮再回去。

现在换了工作,没有了冷眼相待,时间也相对宽松,但工资少了一半多。在生活中,两个老人能省则省,不想拖累孩子,“这就是现实,没办法。”

半坡立交桥下,康根长是走得最晚的一个,晚上9点还会在那里等,零星会有一些临时的散活儿。最近接的几个都是清理垃圾,从夜里12点一直干到早上8点。“也不知道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,只能趁着能动的时候多干些活,多赚些钱。”康根长说。

“留点治病的钱,不想再问孩子伸手要。”

程世斌,61岁,临时工地

●在钢架上刷漆的程世斌。

令程世斌庆幸的是,被国企(某建筑承包商)工地辞退后,还有人愿意收留自己。他现在负责给钢材刷漆,每天要在5米高的脚手架上下30多次。年轻时轻松爬上爬下,现在一上去腿就软了, “老了,没有人想一直打工,生活所迫。”

61岁的程世斌是陕西宝鸡人,在一家国企建筑工队做临时工近40年,修过路架过桥,被辞退前在工地上开钻井空压机。

机器坏了,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什么毛病。新来了工人,总工会让他做领班,处理棘手的活儿。

作为城市的建设者,建筑工人被视为最辛苦的一个群体。程世斌去过上海,为摩天大楼洒过汗水。

在川藏线上做工程,海拔4000米,走两步就喘不上来。一次工作疏忽,让他被4米多高的钻井机轧断了腿,养了3个月才慢慢恢复。

●上脚手架前,程世斌准备系安全带。

●没接到电话时,高江才也会骑着电动车接一些载客的散活儿。

●中午妻子回家做午饭。

他也尝试去做一些私人家装,铺地砖,安装水电,比工地工资高,也没有了包工头赚差价,却容易碰上苛刻的业主。

有一位验收时找借口不给钱,高江才气不过,可以不给钱,但已经完成的部分要砸掉。后来3000多块钱的活赔了200,在那之后,他不再接私人家装的活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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